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§ 第四章──闇之殤 §
「謝謝你。」Ryo微微頷首，旋即輕盈地站起身。
「呃…不客氣……」
從沒想過自己會被吸血鬼獵人道謝，Kazuya微感訝異，卻見Ryo已經取起長弓，一副準備要離開的樣子。忽然，忍不住地出聲：
「為什麼不追問我他在哪？你不是在找U嗎？」
太奇怪了。
身為一名吸血鬼獵人，隻身潛入有大量吸血鬼的酒吧，是冒著多大的危險？卻……只是來聽他跟U的”相遇情形”？
且從講述開始，就一直靜靜聽著，彷彿默不關心似地什麼都沒問，卻又好像很認真的聽著。然而，就只是聽著。望向Kazuya的清澈黑眸沒半點情緒起伏，教人猜不透心裡到底在打什麼主意？
「你不是說不確定他現在在哪？」
「不……大約去向還是知道的，」咬著下唇，Kazuya不甚確定的又問：「……你…想見他嗎？」
原本是不想給U添麻煩，才故意那麼說的…但發現Ryo並沒有敵意之後，逐漸情不自禁地將以前從JIN那裡聽到的一些事…與眼前的『他』慢慢地接連起來。
那名總是在夜裡散步的悲傷吸血鬼，不斷地祈求著什麼似的仰望。
而望著月光的眼神總是那麼地寂寞與哀戚……
偶爾會低頭看著沒有人在的身旁，那副表情就像在憐惜什麼人似的，有點懷念，有點哀傷，微揚的嘴角卻有一抹極淺極淺的幸福笑容。
就連待在U身邊很久的JIN都不知道，U究竟在等著什麼人。
Kazuya曾對著那張絕美的臉蛋看得癡了，等到發現不對的時候，自己已經哭了……
那是多麼難以置信的氣息，竟然連身旁的人都不禁被感染悲傷……
太難承受的心痛……深深撼動了早已停止跳動的心臟……
「我不知道。」Ryo淡漠地回答。
「啊？」竟然得到了出乎意料的答案。
「對現在的我而言，知道他活著，身邊還有個笨蛋跟著…就夠了。」
瞥見Ryo嘴角隱約浮現笑容，Kazuya霍然站起──
──果然沒錯！他應該就是『他』！
所以他們的眼神很像，連笑的方式都是如此相似…
可是，Kazuya發不出聲音。
『U一直等著你，很想見你，快去見他吧！』
明明是很簡單的一句話，卻怎麼樣都無法將之說出口──
無法……接在Ryo說了那句話之後啊！
──「下次見面時，我會殺了他。」
進入靜悄悄的包廂，P朝不斷抽動的背影輕輕喚了一聲：「K…別哭了……」
緊咬著唇，不肯讓自己哭出聲的吸血鬼臉上爬滿淚痕，感覺到有人靠近，連忙用手背抹去冰冷的眼淚。
「我……不是在哭，只是為U感到難過……」
紅著眼眶，倔強地看向一臉悲憫的P，忽然，歇斯底里起來：
「──我不明白！U……Tatsuya…是那麼地想著他！雖然、我不知道那到底是一份怎樣的感情……不過，卻能感受得到他對他全心的憐惜與眷戀……他怎麼可以、他怎麼可以──說出這麼殘忍的話來？！因為是吸血鬼獵人，所以不允許吸血鬼愛上他嗎？！我…無法原諒……如果他要殺Tatsuya，我就先殺了他──」
「Kazuya！」
溫暖的雙臂將冰涼的身軀擁入懷裡，阻止了快要失去理智的吸血鬼。
「別這樣，冷靜下來…聽我說，U不會希望你這麼做的…Kazuya……」
P的聲音彷彿有魔力般安撫了狂亂中的吸血鬼，逐漸冷靜的Kazuya緊緊環抱住他的腰，像小孩子哭累後輕輕地啜泣著。
「U和Ryo之間…有他們彼此才懂的約束，我們不能干涉，也無法阻止……如果，Ryo會殺了U，那也一定是U所期望的吧？」
「怎麼可能？！有誰會期望自己能死在自己心愛的人手中……」
抬起頭來反駁，卻在一瞬間，腦中有個答案呼之欲出，讓Kazuya打住了話，恍然領悟到什麼似地看著P。
「是啊…」
對於Kazuya的太過敏銳，P忍不住深深嘆了一口氣。
「你知道……深深愛著自己的人將會死在自己手裡，又是怎樣的一種心情嗎？」
像是被某人蒙住眼睛的黑暗，身體很沉重…內心深處不斷地對自己索求…………
好想要血啊……好渴啊……血啊──
那誘人的香氣、充滿生氣的甜液──用它來填補重傷虛弱的軀體──
現在，就在伸手可及之處──
「啊……」
誰的聲音？想不起來……
抵擋不了自己心中的慾望，他自咬痕吸吻滿溢出的甜美液體…
吸吧……吸吧……
這是多麼難得的美食啊……
「…嗚……啊…嗯……啊啊……」
怎麼……好像……從剛才…就一直有一雙小手緊緊抓著他…
是……誰？
為什麼……想不起來……？
好像是很重要的……什麼人？
可是……想不起來……
小手輕輕顫抖著……
卻不肯放開……
小小的身軀像是在啜泣般的顫動…在他的懷裡……
將自己…毫不保留地交給他……
「……只要Tatsuya能得救就好！請不要丟下我一個人死去……」
這個名字──！！
身體彷彿被束縛了一樣，動也不動……
在這個世界上……唯一被允許喊這個名字的人……
一瞬間的清醒──
映入血紅眼眸裡的也是一片血紅……流入喉中的鮮血……
癱在自己懷裡的是…陷入昏迷的小小身軀……那個自己一直小心翼翼守護著的少年……
──────不！不對……不應該是這樣……他做了什麼？！
他到底在做什麼──？！
舉起沾滿少年鮮血的雙手，他捂住自己的雙眼，自喉嚨深處，發出了如同野獸般悲傷的嚎叫──
「不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不要啊！！！」
「……U…U…別激動！醒醒…快醒醒…那是夢、那是夢啊！」
JIN奮力地抱住在床上不斷掙扎的細瘦身體，不敢掉以輕心，拼命地安撫著。
要是認真打起來，普通的人類哪裡打得過吸血鬼啊？就算他曾經是吸血鬼獵人，現在手邊也早沒了可以對付的武器。
然而，自認識以來，他就離不開這個讓人說什麼也放不下心的吸血鬼啊……
一個分心，來不及化解正面擊來的力道，猛然將JIN彈開，向後倒去。
「哇──啊！」
「……JIN？」
終於從惡夢中甦醒，Tatsuya睜開了濕潤的雙眸，環視四周，卻不見方才將自己喚醒的好友。
從床下傳來虛弱的回應，「呼……你總算醒啦？」
「啊、對不起…我又……」
Tatsuya面帶歉疚，連忙下床扶起被他摔下床的JIN。
「呵……沒關係啦！不過是衣服扯破了，等下我去換件穿就好。」
IN帥氣地甩了甩半截袖子，無所謂地笑，「對了，你…還好吧？……又是那個夢？」
「……嗯。」垂下頭，有點心虛的點了一下。
沒有讓JIN知道的是……那不只是一場夢，而是曾經發生過的真實事件，永遠不可抹滅的記憶…他一生必須背負的罪……
以為Tatsuya還在為剛才的事感到沮喪，JIN笑著揉了揉他的頭。
「覺得對不起我的話，就把等下淳拿來的『藥』乖乖喝完。」
明明每次他都有乖乖喝完的……「喔，我知道了。」
「師父，我拿藥過來了。」
極有禮貌的問話，伴隨著輕響的敲門聲傳來。
「喔，動作真快，進來吧，小淳。」
「是…」
五官清秀的少年小心地端著盤子走了進來，瞥見JIN半毀的上衣，再看了看Tatsuya的臉色，小臉不禁漾起疑惑，「師父，你做什麼把衣服撕了？很熱嗎？」
「…………」
「噗！」一時忍俊不住，Tatsuya連忙抿住嘴，卻被JIN發現而瞪了一眼。
「我先回房換衣服，你要留下來好好服侍我們的『伯爵大人』喔~」
「JIN，不必……」
「是，師父。」
「乖孩子。」
JIN摸了摸少年的頭，然後偷偷朝背後開始後退的身影投以壞笑。哼…害怕跟小孩子獨處是吧？
「U，記得要把『藥』喝完唷！」
一句話，阻斷了欲逃跑的念頭。Tatsuya慢慢轉回僵硬的身體，惹人憐愛的黑曈裡彷彿在說著「快點回來」。
這樣不是坦率多了？
微微一笑，JIN輕不可辨地向他點了一下頭，隨即離去。剩下少年小淳還端著盤子站在一旁。
「啊、你…可以把盤子放下了，小…淳。」
小淳聽話地將盤子放在床邊的小櫃子，然後垂手站回一旁，Tatsuya感激地對他微笑，端起放在盤內裝了深色液體的瓷杯，舉止十分優雅。
小臉好奇地看著Tatsuya，「伯爵大人，你喜歡我師父嗎？」
正要將瓷杯端近到唇畔，聞言，手一震，差點打翻。
「呃……小淳…你剛才問我什麼？…」
少年眨動可愛的大眼睛，「喜歡嗎？我師父，你喜歡他嗎？」
──喜歡嗎？你喜歡…嗎？
看著自己的天真臉孔，有雙單純無邪的眼眸，會問這個問題大概也沒想很多吧？
「嗯……我喜歡他。」
見少年開心地衝著自己笑了，內心被一股溫暖包圍起來，「是的……好喜歡啊，雖然他有時候很囉唆很煩，卻真的很關心我，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要好的朋友之一，我也喜歡你，喜歡你沒有心機的笑容，喜歡你讓JIN傷腦筋的天然……是啊……好喜歡啊……我喜歡在世界上所有溫柔的人類……」
即使，最後你們都會離開…去到我永遠也到不了的地方，留下我一個──
─To be continued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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