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五】(上)



媽媽曾對我說過:小望,不可以一直盯著看喔,神明是很害羞的。

於是我盡量學著如何不去『看』。

但這實在太難了。

真的很難。

特別是要『裝作』看不見。

畢竟我沒有『失明』過,不曉得『看不見』是怎樣的情況。

所以,媽媽,我真的真的很想裝作沒看見...可是『祂』就緊跟在舅舅的身後,當我望向舅舅的同時,便無可避免地跟『祂』的目光對上了...我以村長爺爺的名譽發誓,這真的很難做到視若無睹。

尤其,祂又是如此地...

如此的美麗而強大。

一尾迴游在銀月之下、宛如透明藍水晶般的龍────我猜祂可能是某條河川的神明吧,那對犄角和修長體態擺尾非常眼熟,與神隱少女裡面白龍形象相去不遠。

然而,今晚月光那麼美,美得那麼不真實,我拚命在心底說服自己這是幻覺,一定是幻覺!

「來,我們趕快回去吧,發現你不見,淳一著急得要命。」

舅舅緩緩走過來,向我伸出手,儘管他臉上的笑容十分溫柔,我還是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,目光完全無法從搭在他肩上的龍爪移開。

假如幻覺能夠觸碰的話,那還叫幻覺嗎?

「小望?」

舅舅有些疑惑的看著我,他身後那條龍的鱗片則抖動起一波波銀藍色光芒,靠往舅舅耳旁輕輕廝摩低鳴。

接著,舅舅倏地睜大眼睛回頭看了看祂,再看看我。

「怎麼......小望,你......真的看得見...嗎?」

我連忙搖頭。

那條龍忽然逼近至我眼前,偏著腦袋,豎立的深藍瞳孔微縮了縮,我幾乎可以將映在祂眼裡的自己看得一清二楚。

「我、我我什麼都沒看見!什麼都看不見!」

反射性地緊閉上眼,我逃避現實的大喊著。

......

......

我也知道這叫不打自招啦,但我才13歲好嗎,更何況,面對著一條活生生的龍,有誰可以腦筋清晰的想出更好的說辭。

「小望,不用害怕,這位是齊伽家歷代侍奉的御川主,龍前時雨大人,祂不會咬你的,放心。」

舅舅的聲音很溫柔,隱隱帶著輕淺的笑意。

我偷偷睜開一條細縫,剛好瞧見龍正甩著尾巴輕輕拍打舅舅的肩膀。

彷若帶著水氣的藍色透明尾鰭滑過舅舅的外衣,卻沒有留下絲毫痕跡,我忍不住上前摸了摸他的衣服,完全是乾的。

舅舅不為所動地對我微微一笑。

「你真的看得見。」

......沒辦法繼續裝傻,我「唔」的一聲,點頭表示承認了。

「看得很清楚嗎?」

「嗯......有些透明。」

舅舅靜靜凝視著我,有一瞬間似乎陷入沉思,眉頭輕輕皺起,漂亮的雙眼逐漸流露出嚴肅神情......

「時雨大人祂...是既存在又不存在的存在。」

「...咦?」好、好深奧啊......

「通常只有當祂想讓人『看見』的時候,才會被『看見』。而且,唯有繼任齊伽家的主人才能夠感應祂的存在。姊姊以前也能看見時雨大人,不過她為了和淳一在一起而離開本家時,這份能力已被封印起來......沒想到你竟然能繼承......」

我睜大了眼睛,龍神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,輕輕擺尾悠遊在我和舅舅身邊靈巧周旋,似乎有意無意地以我們兩人為中心圍繞起來打轉。

媽媽...妳以前的老家究竟是做什麼的啊?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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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卡呢小螃蟹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