蟹掌櫃的挖坑人生

「怎麼了？」

談話間，見好友忽地眉頭一皺，仁不免跟著緊張。

「......有血味。」

「啊？哪有？」

沒理會四處環顧的仁，亮凝神思索片刻，當機立斷端起侍女方送來的茶杯，微微斜傾，一灘茶水倒在光滑的桌面上，但見他伸指如彩虹般劃過一道弧線，低喝：「水鏡起！」，立刻出現了奇異的情景。

仁睜大眼睛，愣愣地看著那張浮現在水面中若隱若現的清秀臉蛋──式神‧慶一郎掛著驚慌失措的表情，白皙的頰面赫然沾上幾滴血紅。

乍見慶一郎臉上的血跡，亮眉頭不禁鎖緊。他雖採放任主義，但對式神們一向抱持著跟親人一樣的濃厚情感。

「慶，發生什麼事了？你受傷了？」

『主、主人……』

聽見主人隔空傳來的沉穩嗓音，慶一郎嘴唇緊緊抿起，泛紅的眼眶裡好似有些什麼不小心流洩出來。

『主人……您交代我好生看顧的那位大人不知道為何…突然就咳出血來…他……他咳了好多血……怎麼會這樣？剛才還好好的……』

「咳血？」亮的表情愈加凝重，「慶，他在咳血之前，有沒有什麼異狀？」

「他……他喊了我的名字……」

慶一郎茫然地喃喃自語。

亮一驚，「他能出聲了？」

『嗯……』

──慶一郎，你是我的小慶。

──小慶……小慶……

猛然回想起那伴著鮮血吐出含糊不清的輕聲呼喚，心尖上沒來由得一陣刺痛。

這是什麼？

為何他會有種撕裂的痛楚？

他喊的小慶是他嗎？

他不記得有這樣的人喊過他啊……但又為何……他會覺得那該是要很清朗純淨的聲音呢？

「慶，冷靜點，這只是破咒的反彈，他應該不會有事，先把血清洗清洗，再讓他換件乾淨衣服，其餘的等我回去解決。」

亮如往昔平靜的語氣，很快地穩定了慶一郎此時紊亂的心緒。

慶一郎點了點頭，『是的……』

水面忽然掀起劇烈搖動，又在瞬間回歸寧靜，慶一郎的影像已然消失。

亮揮手將茶漬抹去，嘆了口氣。

仁問道：「這是怎麼回事？」

「看來那名樂師試圖自行破咒。」

「成功了？」

「不，太勉強了，封喉這咒術很險惡，單憑他一己之力是無法掙脫的……只有咳血算好了，萬一反彈太強還會震碎內臟。」

仁聽後顯然有些吃驚，「下手的人這麼厲害嗎？」

「不算厲害，恰好而已。對方必然是很清楚內的弱點所在。」

「可是亮……」

仁擔心地望著好友，但見亮勾起似笑非笑的唇，悠然地取了一杯茶輕啜。

「不過，既然有一次破咒成功，即代表對方勢必被返咒之力牽制住，很快就可以查出是誰下的咒了。」

「…會是誰呢？」

亮沉默了一下，目中閃過一抹複雜，「不要是最壞的狀況就好了。」

解咒和施咒有其必然連繫，或許他回去之後該與那名樂師好好談談……他竟然認識慶一郎的前身麼？

─


回到宣耀殿後，龍也換下束帶，僅穿著單衣，慵懶地靠坐在榻上。

侍女紗季不知打哪來突然的興致，搬了棋盤說是要跟親王對奕解悶云云。然而所有宮廷侍女都知道，跟龍也親王下棋啊，可是件令人哭笑不得的差事。

如此，紗季這般並不是單純的解悶而已…

偷覷一眼龍也看似心情不錯的樣子，紗季謹慎的說道：「龍也親王，請您最近對亮大人多上心點好嗎？雖說皇上有意要……有意要賜婚……但亮大人他對您…對您…唉……那樣子連我們這些旁人見了都為他心疼吶……」

「喔。」

龍也可有可無的答道，迷濛的美目垂斂。

竟然是得到這種回答，紗季語帶憂傷地道：「龍也親王，您難道不擔心……」

「紗季，妳確定要下在那裡嗎？」

「咦？」

睜眼，清亮的眸子直勾勾地望著紗季，龍也指尖拈著一顆黑子，唇角隱隱含著笑。

「只有亮，我不必擔心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