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、



「雲公子,無藥可醫。」

唐時生語氣那般輕淡,像在說天氣真好來泡杯茶吧。

雲禧一時傻眼,來不及給碧羅捂上耳。

「不!我不相信!小姐啊────」大受打擊的女孩兒哭喊完,就一頭栽進雲禧懷裡。

忍受溫熱的液體滲透綁胸的布料,雲禧輕輕拍著碧羅的背,無奈地任由她淚濕滿襟────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全蹭在他的前襟。

傻丫頭,他人都還好好的就這樣哭天喊地,到時候真的走了......還不釀水災?

老早把碧羅當成小妹看待的雲禧大大心疼了一番。

幽幽抬起頭,與唐時生對上眼。

雖想抱怨對方的直言不諱,然而,見到唐時生露出顯然對小丫頭激烈反應感到有些困惑的表情,雲禧不由得嘆了一口氣。神醫啊,不懂人情世故也該有個限度啊.......

「當真無藥可醫嗎?」

雲禧的語氣極輕,雖是問句,卻反倒像自言自語。

饒是唐時生耳力不差,聞言,低下頭若有所思,沉吟半晌,欲言又止。

門外,一襲東風突然夾捲著杏花辦吹了進來,也傳來一陣低沉悅耳的笑聲,雲禧瞇著眼聞聲望去,一名身穿素衫的男子斜倚門邊,嘴角一抹痞懶的笑容。

男子踩著閑雅的步伐緩緩走向雲禧主僕,笑道:

「呵呵,小兄弟莫誤會,我小師叔說的是『無藥,可醫』,心脈衰滯藥石已無用,可醫的方法只一個────」

雲禧揚眉,問道:「什麼方法?」

「唯有『換心』。」

男子用他那修長的手指狀似隨意的一點,停在碧羅身上。

「好比說,讓這名忠心的奴婢挖出自己的心,換小兄弟一命。」

笑起來有桃花眼的男子美得驚心動魄,說出口的話語竟如此殘酷。

雲禧不禁打了個冷顫,連忙護著哭昏過去的碧羅後退了好幾步,遠離男子以策安全。也幸好碧羅這傻丫頭哭一哭就睡過去了,不然聽了男子這番話,別說是掏心,整個人都能投身犧牲奉獻了......

見狀,男子勾起唇,故意忽略雲禧眸裡發出的戒備,又上前幾步,說道:「怎麼,小兄弟可是捨不得?自然也能找其他人代替......」眼角余光瞄了眼屋樑上幾抹微動的陰影。

雲禧蹙眉,搖頭道:「不成,誰都一樣,生命誠可貴,哪能這樣亂來!」

開玩笑,把心挖出來,好好一個人也活不了了,一般應該是由瀕死之人提供才對吧,再者,換心又不是換衣服,隨便拿別人的來就能往身上湊合著用,心臟移植手術在他那個年代的風險也很高,更何況是這醫學不發達、設備不齊全的古代?萬一沒弄好,搞得細菌感染與排斥、併發症等豈不更危險?

男子邪魅一笑,正欲再說些什麼,一旁原本沉默不語的唐時生淡淡開口了:

「唐繭,雲公子是我的病人。」

唐時生緩緩站起,雙手交疊放在柺杖上,挺直了腰桿,穩穩地立在原地,一雙凜然的黒眸輕掃過來,唐繭立即收斂。

「是,小師叔。」

唐繭低首垂手,恭敬地站到一旁,態度與方才簡直判若兩人,只不過仍在唐時生看不到的角度,朝雲禧扯了一下嘴角,似笑非笑,十足妖孽,害雲禧又惡寒了一下。

美人果然都不好惹啊.......

憶起家中兩位兄長也時常露出這種笑容去禍害別人,雲禧直覺警戒升高,於是悄悄地往唐時生身邊靠近了些,本能地尋求庇護。

「唐、唐兄......唐大夫......我不想換心,您還有沒有別的法子可以讓我活久一點啊?」

說實在,合著兩次人生都是無法長壽的命,他也沒想過怨天尤人,但要是能多活個一年半載也好啊────他不貪心的,真的,只要再多給他一點時間就好.......這樣不算貪心吧........







(待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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