蟹掌櫃的挖坑人生

亮……。


總是保持沉穩的語調，在那一瞬間、當發出那好聽的單一音節的字、猶如撒嬌似地將尾音微微拉長上揚──上田因過分震驚頓時愣住，不知不覺伸手摸著自己的唇。他剛剛…說了什麼？


──他喊了『誰』？


『　』？──真奇怪，好像他以前曾經……都是這樣喊著誰的…


「喂，你出什麼神啊？」


小小的聖誕老人不知何時爬上攤開的書本，一手插在腰際一手伸得老長指著上田抱怨他的不專心。「──本大爺我是聖誕老人，帶了禮物要來送給好孩子們，不僅僅是想要的『物品』還包括實現願望的『奇蹟』，責任可說是非常重大。順道提一下，之所以個子小，是因為聖誕老人是隱藏在世上的幻想生物，奉行秘密主義，這樣子才方便。」


「…這樣子會方便嗎？」上田朝迷你尺寸的聖誕老人盯了一會兒，歪頭好奇地問道。萬一禮物太大，他要怎麼拿得動？而且這麼小一隻，不小心就會被踩扁的吧……


「龍也？」


察覺有人站在自己身前，上田恍恍惚惚地抬起頭來。「…和也。」「果然是你呀。」來人淡淡一笑，「呵…我就猜這種日子裡，會穿成像雪精靈的人應該是我們家龍也吧~」


眼前的上田穿著略嫌單薄的米白針織，披了件領口綴著白色毛料的長大衣，淺白的牛仔褲和白皮靴，膚似雪帶著清透感，因寒冷空氣而撲上淡淡粉紅。染了一陣子的茶髮微微帶著些許鬈度，隨意鬆散在兩肩，看上去就跟幾年前站在高台上獨自唱著孤寂情歌的那個孩子一樣。


令人懷念的、不捨的、心疼的孩子。


龜梨正開心於兩人的偶然相遇，眼角餘光便瞥見一個令他皺起眉頭的東西。「龍也，你抽煙？」香菸這種傷喉嚨的東西記得龍也向來是不碰的。


「欸、啊…呃，這不是我的……」這是聖誕老人的。上田正想這麼為自己辯解卻在說到重點處緊急踩住了煞車。咦？不見了…那個小小的聖誕老人他不見了！！顧不得膝上的小說應聲落地，上田急忙起身繞著長椅四處張望，此刻，他的心毫無來由地全繫在那個只有13公分的聖誕老人身上。怎麼辦、怎麼辦？！聖誕老人他那麼的小，會不會掉到椅子底下了呢？！還是不小心被風吹走了？！要不然……怎麼會突然不見了呢？！


從未見過如此慌張的上田，龜梨其實有點被嚇唬住，直到上田搜尋失敗，洩氣地跌坐回椅子，才彎身幫上田拾起小說，「龍也，你有什麼東西不見了嗎？」他溫柔地問。


黑眸疲憊的垂下，上田緩緩地搖搖頭，輕輕咬唇，隨後又微微開啟喃唸了些什麼，因聲音太小龜梨聽得不是很真切，於是蹲下靠些過去。上田托著下巴往上眨吧眨的仰望龜梨，問道：「龜梨，你相信有聖誕老人嗎？」


「龍也？」龜梨不解地眨了眨眼，上田淡淡一笑，出手捻熄遺留在易開罐上的半截香菸。


然而，伴隨這動作之後竟有一段熟悉的畫面猛地侵襲腦中──


他趴躺在床上，從男人手中抽走一根菸，有樣學樣地叼在嘴裡，還動手動腳地從男人身上摸出了打火機，「吶、抽煙很享受嗎？我也想要。」才一說完，男人就半瞇起黑瞳扣住他的手，威脅性十足地說：「上田龍也，你敢給我點火試試看。」


吐吐舌，誘人的紅唇咬著未燃的菸調皮地上下晃動：「開玩笑啦，我才不抽呢，臭死了。」男人啞聲笑了笑，將他抱過來親吻，愛憐地撫弄他的頭髮，鼻尖輕碰臉頰，吻著吻著，最後將臉埋在他的肩際，悶悶地說：「龍也，我喜歡你的聲音呢…抽煙對喉嚨不好，答應我，永遠別碰。」


他彎起嘴角，「嗯」了一聲，男人總是如此霸道又溫柔……


「還有，你菸拿反了。」「……」還有點壞心眼。


但，他真的好愛好愛他……好愛好愛…如果男人不在了，就覺得整個世界都結束了──


「龍也你在等人嗎？」


「咦──？」出乎意外的問句讓上田微乎其微的顫了一下，表情困惑無措的看著龜梨。


龜梨注視著上田的目光益發地溫柔起來，「吶，龍也，我沒有別的意思…但是，你的表情看起來就像是在等人唷。」那雙閃爍著迷濛光彩的黑瞳，從剛才就一直盯著旁邊沒有人的空椅子，眸底蘊含著、有些懷念似的、有些哀傷似的……訴不盡的情感。簡直就像是快要哭了出來似的。


「我也不知道…。」上田低垂著長長睫毛，「和也，我…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在等人……只是感覺如果坐在這裡等著，好像可以等到『答案』。雖然，我到現在還是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……」


「龍也…」「啊、抱歉，說這種話聽起來很奇怪吧？」見龜梨臉色逐漸凝重，上田輕輕地晃了晃手，「你不要放在心上。」


龜梨深深地凝視著上田，還想再說些什麼，下一秒，上田突然表情怪異地站起來。


「和、和也…我想到還有事，要先回去了，再見。」「等等，龍也，你的脖子那邊好像──」


不顧龜梨的挽留，上田拉起領口匆忙離去。完全看不見上田的身影後，龜梨站在原地，喃喃自語地唸道：「…剛才龍也的脖子那邊好像有個小東西在動，會是我的幻覺嗎？另外…他的耳朵還變得好紅喔……真是怪哉……」










(待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