蟹掌櫃的挖坑人生

神啊，
除去愛，這世上還有什麼能夠讓人更虔誠？

推開那道重重的門，

到陽光下接吻吧，

不管要受到什麼樣的懲罰我都願意承擔，

所以──

請祢、請祢……不要帶走天使。




一切是發生得這麼快，快得叫人猝不及防。

快得讓眾人的驚叫聲也在風中散開。快得教在雨中調頭而回的錦戶低吼一聲，往傷心人兒摔落的方向狂奔過去──

不相信。這是他犯下的『罪』。


跌坐在醫院走廊，一身狼狽的錦戶，彷若掉進水中的流浪小狗。看不過去的田口拿了一條帶著消毒水味道的毛巾，遞過去。眨掉痛極的淚，錦戶點了一下頭，伸手接過毛巾，卻又不動了。閉上眼，冷淡的嘴角扯出一抹支離破碎的微笑。如果那能算是笑的話…

「龍也他呀…我覺得和你在一起會比較幸福。」

「錦戶？」

「因為，你絕對、絕對……不會像我這樣傷害他……」

無限的悲傷自胸口間爆開，錦戶發瘋似地搥著地板，盤旋在腦海中的只有那雙讓他又愛又憐的淚眼。田口連忙阻攔，不讓他傷害自己。

「錦戶──別這樣！冷靜點，你和龍也…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？」

「因為看到他和你在一起，所以……我……對他說了很殘忍的話……」

一句冷得近乎無情，聲聲迴盪在耳畔──『不用解釋，現在你說什麼，我都不相信，除非，你從這裡跳下去。』

突然間，田口彷彿明白了什麼似的點點頭，然後，隨著吃痛的悶哼聲，錦戶側倒在地上。

「我向你道歉，但不是為這一拳。」

田口苦笑地甩一甩左手。拜託，打人也是會痛的！

「雖然我認為，上次我在學校所說的那些話並沒有錯，你對龍也的確是保護過度，一直給他植入『他非你不可』的想法，限制住他的發展，所以你們分開會比較好…但，這其實是我的自以為是，對不起，是我錯估了你和他的感情。以及…龍也愛著你的程度。」

「龍也沒跟你說吧？我們那次打架的隔天，他一個人跑來跟我說對不起，我們聊了很多…」

田口輕嘆了口氣，回憶那一天，龍也笑得靦腆，又甜蜜…

『因為我說話老是不經大腦，功課又不好，亮為了我，總是把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我身上，所以他總是孤獨一個人。』

『吶，淳，你是我的朋友吧？請你跟他做好朋友，好嗎？…我想讓他得到幸福，你知道嗎？亮開心的笑容很棒喔！』

「他說你總是會拼命地在做超出自己能力範圍的事情。不過就是這一點，讓他很喜歡你。所以，他下定決心不要變成你的負擔。」

田口說完，然後看著滿臉受傷與不信的錦戶。

「我……從以前就很喜歡他，我從不認為這樣是困擾。可是…因為我開始對自己沒自信，所以只會算計一些事情。」

「我不准他眼裡有任何人，也不准他和任何人說話──甚至，我還跟他說他已經不能再愛上別人了…卻遺忘了最重要的事情──」

現在他終於懂了，全……都懂了！

但，代價卻是這麼地……痛。

從來都未曾想過會是這樣的。為什麼？為什麼他要這麼傷害那孩子？明明知道…那孩子是這麼地傻，傻傻地愛著他啊……

龍也…龍也……醒來之後，你還會愛著這樣自私又任性的笨蛋嗎？




等了一夜的向日葵迎接黎明的瞬間，很美。

病床上的人兒，對著他露出虛弱微笑，陽光透過窗帘映落在他臉上，很美，真的很美。

錦戶就這麼站在半掩的房門旁，不敢置信地搖搖頭又搖搖頭。

「我睡了好久，一直在擔心，不知道你有沒有在哭…」

「啊……」

神啊──

手中捧著的向日葵花束墜落。

安心的被緊緊摟住，龍也眼光溫柔而遙遠，「看吧，果然被我料中了。」

門開了又關上，撲進來一陣動人的暖風。

兩個人的冬天，已經過去......








(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