蟹掌櫃的挖坑人生

※短到不行=ˇ=



《凝視著你》




龍也直盯著自己端放在膝上的雙手。


許久，才鼓起勇氣抬起頭，偷覷了一眼對座的亮，然後又迅速地低下頭。


對方一手支在下巴側面對他眺望著窗外，雖然只是匆匆一瞥，龍也還是看出亮現在的心情只能用「不爽」兩字形容。更何況他也沒有刻意掩飾情緒。


此刻，兩人坐在氣氛沉重的摩天輪小包廂裡。就只他們倆。


至於為何會演變成這樣呢，可得追溯到兩個小時之前…



始料未及的是，姊姊里繪上前搭訕用的台詞：


『不好意思喔，我弟弟說他覺得你很眼熟，想請問一下你們是否在哪裡見過面？』


當時龍也整個傻眼。幹嘛拿他當藉口啊？而且還是用那麼老套的說詞……


對方則用很不耐煩的口氣問：『你誰啊？』


嗯？怎麼他也針對他啊？


龍也無辜地望過去，正想為自己解釋一番，卻教那雙漆黑的眼眸給吸引住了。


看似不甚鬆軟的烏黑直髮，瀏海稍微遮住了略為下彎的眼角，但卻掩蓋不了對方輪廓深邃的五官。好耀眼、好強烈的存在感……在映入眼裡的光景中，唯獨他的身影深深烙印在龍也心裡。


猛然驚覺自己正看著對方發起呆，龍也刷地羞紅了臉的垂下視線。


『我…我叫上田……龍也……』


乖乖地報上名了，顯得有些慌張的龍也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。


『哦？』


對方兩道英挺的俊眉挑高，『我應該認識你嗎？』


『呃…』不是、他沒有這個意思啦！龍也真想挖個地洞鑽進去。


『亮…別這樣。』


站在他身旁的另一名高大男子笑得溫柔而不容忽視，『對不起，這孩子就是這樣，對陌生人的警戒心都很強。』


陌生人…陌生人…陌生人……


這個字眼讓龍也心中產生一股悵然所失的悲傷。


龍也略一抬眸，用帶點失望的表情，緩緩回望進亮那雙毫無溫度的冷眸裡。


唉……即使如此，但他恐怕在短時間內是不可能忘記那雙黒眸了。



『不好意思…是我認錯人……』



龍也發覺自己的眼眶裡湧出迷濛淚水，他急忙伸手掩住到口的哽咽，一種熟悉的感覺隨著亮身後的向日葵花海浮現，潛伏的靈魂在尖叫著。


是他！是他！


十年的歲月或許能改變一個人的樣貌，但與生俱來的印記卻是絕對不會改變的，龍也伸出纖長的手指，不顧亮的僵硬輕柔地撥開他的前髮。


龍也淚光瑩然的凝視。是的、沒有錯，他沒有認錯……那顆以前老被他取笑的眼角淚痣，和眼前的人一模一樣。


然而，亮一臉像是被冒犯的陌生表情卻刺痛了龍也的心。


他黑眸眨也沒眨地，輕聲呢喃：『你忘了嗎？忘了我嗎？小亮…忘記小龍了嗎？…』


原本帶著厭惡的黒眸閃過一抹異樣，化為震驚的看著他。


但那雙眼還是陌生。



『你……』


帶著疑惑的眼眸質問他，『你真的見過我？什麼時候？什麼地點？』


他忘了…真的什麼都忘了……


龍也難受的揪緊胸口，黯然的回問對方：


『為什麼？你會忘了我？……如果這代表你不在乎我的話，又何必問這麼多呢？』


『……』


亮似乎想說什麼，但終究抿緊了唇，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龍也的眼淚，俊臉上是淡淡的愠惱。


然後，不知是誰提議、誰贊同的，他和亮兩人就被一拖一拉的推進了摩天輪包廂裡，說什麼讓他們兩人單獨好好地談一談之類的。


是姊姊里繪的傑作吧。龍也嘆口氣心想。


緩緩地，他們離地面越來越遠。


所有的建築物都變得像小小玩具模型般，感覺好可愛。


而偌大的向日葵花海也像是柔軟的黃色絲絨地毯，蔓延一整片在夕陽下的美景，逐一映入眼簾。


龍也回頭。「小亮，你看，從這兒看到的夕陽好漂亮喔──小亮？」他止住了呼喚，一室昏黃餘暉映照著亮熟睡的側臉光彩炫目，讓龍也不禁瞇起了雙眼。


難怪他一直不說話，原來是睡著了？龍也緊張的神情才化為明朗。


微垂低的頭靠在玻璃窗上，手支撐著下巴固定住，這姿勢並不能說是舒服，但他仍舊說睡就睡也太厲害了吧？


真像小孩子。一股無可言喩的溫暖向龍也席捲而來，深埋心底的那段回憶又浮現腦海。


「你真是叫人恨不起來…」龍也歪著頭，自言自語著。「──咦…？」


猝不及防，亮的眼角滾落一滴淚珠。


從臉頰蜿蜒滑了下來一道透明的痕跡。震攝住了龍也的目光。






「……對不起。」





(待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