竟然先介紹貓的名字,還真是個怪人。
琉右手舉起來打了個招呼,「你好,我是琉。」
「嗯,司峇露跟我提過你喔,小琉琉。」
這暱稱讓琉揉了揉眉頭,但眼前的男人顯然沒有惡意嘲弄,教他無法像對司峇露一樣跳腳駁斥。
泰杞偏頭地笑了笑,拍拍黑貓的頭低語,語氣宛如對待多年好友一般,黑貓則像是聽懂似的搖晃著毛茸茸的耳朵,圓潤的金綠色貓眼溫柔地微微瞇起,然後朝琉這邊看過來。
雖然這麼說有點奇怪,但琉真的感覺到全身上下正被打量、評鑑。
被一隻貓。
「……牠是你養的貓嗎?」
「挪威森林不屬於任何人,牠是自己的主人,只是很愛膩在我身邊而已。」
「這樣啊…」
「喔、挪威森林說牠喜歡你呢。」
「…啊?」琉用納悶的表情盯著兩人(抱歉,是一人一貓)。
「擁有天鵝絨般的黑髮,和深湛似海的藍黑眼睛,別有風情的焦麥色皮膚,充滿了異國味道……」泰杞意義深遠地低聲笑語道,「琉長得像『母親』吧?據說好看的男孩子幾乎都挺像母親呢。」
『母親』
琉猛然想起在西界送他踏上旅程的母親,有著一頭柔軟飄逸的金髮和白皙美麗的肌膚。
很小的時候,他只有緊抓著母親裙襬的模糊印象,外表看來嚴肅的母親沒有生氣,總任由他像隻小鴨子似地跟在後頭,偶爾還會停下忙碌腳步,靜靜等著小小琉噠噠地小跑步跟上。這是不是就叫疼愛,琉不清楚。
但是…
他騎上俐夜離開時,母親佇在家門前送行,碧藍色眼睛悲傷地閃爍著,映照著他的身影。
蜂蜜色的金髮飄揚,連輕拂臉頰的風都彷彿在哭泣。
即使琉不是她親生孩子,他還是她放不下的孩子。然而放不下又如何?兩個年長的哥哥斷不可能容得下他,一個12歲的小雜種,來平分父親的遺產。
再也回不去了。但他很想念母親。很想念。
悲傷就這樣從胸臆湧了出來。
夜裏的海漆黑一片,月光替雲層鑲邊,星星如同碎鑽鋪灑,銀河晃亮亮地從天際這端橫亙到那端。琉抬起頭仰望天空,眨了眨眼睛,旋即又低下頭垂著瀏海。他不想在陌生人面前露出脆弱迷惘的表情。
「想睡就睡吧。我會看顧你。」
泰杞伸出手拍了拍琉的頭。溫柔的。
琉縮了一下,覺得好氣又好笑。怪人。他是把他當成貓兒看待了嗎?
但那手掌很溫暖。
好溫暖。
「你老毛病怎又犯了…」
「什麼意思?」
「難道你沒自覺啊?總愛招惹黑頭髮的,而且還男女不分。」
「……我這哪是招惹,只不過很平常的寒暄幾句。」
「哼…」
司峇露坐上舷邊,瞥了一眼泰杞,和睡在他懷裡的琉跟黑貓,不屑地擺出一副我很懷疑的表情。
「只是寒喧就到懷裡去了?」
「對方還是小孩子,你也吃醋啊?」
泰杞苦笑,凝望背著月光顯得孤傲的身子,有種心疼又在隱隱作痛。
「別坐在那種地方,很危險。」一往後傾,下去,就是沉海。
「我才不怕。」
「但我怕…」
司峇露平靜地回望泰杞。臉孔有點微紅。
「那手來。」
實在很想擁抱對方,但泰杞終究也只是伸手握住他的,輕輕親吻他掌心。
司峇露難得溫馴,就任由他去。
船在海上像搖籃般晃著。
快要靠岸了。
(待續)
阿久喵時鐘
- Mar 21 Fri 2008 00:24
【錦上長篇】~賢者之庭~#12-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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