蟹掌櫃的挖坑人生

※改編自漫畫「觀用少女」~

「都是妳害的，誰叫妳這麼可愛，害我不忍心丟下妳不管。」

我在替『少女』更換衣服時，對身為罪魁禍首的她輕聲抱怨，
沒想到，她聽了之後，竟然對我綻放我這輩子所見過最燦爛、最天真的笑容，
那笑容簡直是言語無法形容的美……試問有誰能忍心推開她的小手呢？

「看來她相當喜歡你喔！那孩子一向只對老頭子一個人笑的，你是例外。」

「……你一向都是這麼稱呼他的嗎？」

男子輕輕地笑了，答非所問地說：

「其實早在多年前，我常來這裡玩。
雖然母親拒絕接受『父親』一切援助，帶我住在鄉下，
但禁不起『父親』一再堅持說至少要供應我大學的費用，
最後才讓我來到這，跟『父親』有了第一次的見面。」

「在這庭園裡？」

男子點點頭，「就只有他和『少女』兩人，在這片屬於他一個人的天地裡。
起初我也對這座城市沒有四季變化的景象感到驚訝，
不過也不完全那麼一成不變，他老人家全都如數家珍地一樣一樣告訴我。」

不曉得他是否察覺到了，當他提起這位『父親』時，臉上總掛著既幸福又哀傷的微笑。

「『父親』實際上並沒有大鉅子的架子，
和『少女』以及我三人單獨相處的時刻，他真的很孩子氣。」

我故意學著他的語氣，說：「看來你相當喜歡他喔！一臉幸福的樣子。」

他微笑，伸出手替我拂去落在髮上羽毛。

「最近小鳥剛孵出來，該給牠們灑飼料了。」

轉移話題呢，原來他也會害羞！我不禁竊笑在心中。

「啊，對了，『少女』會說話嗎？」

男子微愣。「咦？」

「上一次，我有聽到她喃喃自語，好像在說──」

男子聽到這兒，馬上捂住我的嘴。

「等、等一下──！」

雖然男子及時阻止我接下來的話，但我們的周圍還是響起了警報鈴聲。

「嚇我一跳……啊，這是秘密嗎？」我小聲地在他懷裡問。

「你知道她說了什麼？」

望著那雙深邃眸子，我點了點頭。

「完蛋了，她與你親近，自然有可能跟你說話，我竟然沒預想這一點。」

「不能問嗎？」

「不，你問是沒什麼關係，問題是被人聽到的後果。」

男子意有所指地比比身後，我朝他指的方向看去。

天呐……發生了什麼事？原本偌大空曠的庭園此刻竟然變得擁擠，
原因就是冒出了許多警衛和幾名看起來頗具地位的老人。

「唷，你們動作真快，好久不見了，我的『姪兒』。」

「你閉嘴，我們不是來找你的，我有事要問你旁邊的男孩。」

咦？「問我？」

其中一名代表說話的老人上前，「聽說你聽過『少女』開口說話是真的嗎？」

我看男子一眼後，回答老人：「是的。」

「我讓你馬上離開這裡，並付你原本薪水一百倍的錢，請你把她說的話告訴我好嗎？」

聞言，男子吹了一下口哨。

「這是怎麼回事？」我偏頭低聲地問他。

「總之對這些大叔而言，這件事比什麼都重要。不過他們都是我的姪兒。」

「我叫你閉嘴！快說啊，小子。」

男子淡淡地撇過頭去，不讓我看到他的表情。

他在想些什麼呢？

毫不遲疑地，我對眼前的老人，說：

「我不會很想離開這兒，也不希罕那麼一大筆錢，
更重要的是，你那種拿錢壓窮人的態度，令人非常不爽！」

話剛說完，我就聽見身後傳來熟悉的笑聲。

「是你教他這麼說的吧？！」

老人怒氣沖沖的瞪向笑聲的主人，而他則無謂地聳聳肩。

「我哪有那麼大本事？我是個既沒錢又沒自由的男人，
唯一能打動他替我說話的，大概就只有靠我的美色了。」

這傢伙……

「沒錯！他就是被你那張臉給騙了！」氣到不行的老人指著他大罵。

「唉！這些人真不懂得幽默。」他攤開手，對我無奈的一笑。

我有些失望的望向他：「咦？說著玩的？」

「哈啊？」

很明顯地，他的臉紅了一下。

「少在哪裡給我一搭一唱！」

看來是刺激到那位老人了，他指示警衛將我帶走。
無力反抗的我頻頻回頭，始終帶著微笑的他彷彿在對我說：
『放心吧，不要緊的，你不會有事的。』

不知怎地，我相信他。


於是，我被帶到了一間採光充足、非常溫暖的會議室。

「──咦？老爺爺的遺囑？」

「沒錯，他的遺囑裡寫著，執行遺囑時必須先聽『少女』的指示！
就是因為不知道她到底要說什麼，所以爺爺過逝至今已整整兩個多月，
整份遺囑還原封不動的擺在律師那裡！」

「拜託你告訴我們吧！」

「可是她說的好像跟那無關……」

「她應該只會提到繼承人的事才對！不然在這樣下去我們一切的營運都會停擺，
那還不如把總裁的位子讓給那小子算了！我們全家族都在做最後的打算了！」

「……聽您這麼一說，我就更不敢擅自轉述她的話了。」

「求求你！我給你跪！」

看著眼前氣急敗壞的老人們極力地說服我的模樣，
我的心卻不由自主地飄向了那個被關在頂樓的孤單身影。

「就快了，別擔心。」

在這時候，我想起，他曾經對我所做過的承諾……

我會放你回家的……他這麼承諾過，是吧？

而那天在鳥兒築巢樹枝上發現的東西，就是最美好的事物即將來臨的好預兆。




「被欺負了？」

這是他對被放回來的我所說的第一句話。

我的回答是：「對方哭了。」

「哈哈，他們的耐力已經到了極限了啊！」

他毫不克制的狂笑，那模樣令人不禁覺得他只是個大孩子。
我深深了解到他的個性的確來自父親的遺傳。

我和他窩在落地窗邊望著發亮的城市，『少女』由於到了睡眠時間已經倒在我懷裡。

他溫柔地看著我，忽然將我連同『少女』一起攬進懷中，疲倦的我也就任由他去。

接著，他貼近我的耳朵輕柔地說著話。

「天上的星光和地面的燈火，輝煌得好像是人類所建造的夢，既虛幻又浮華，
我想『父親』一定是希望能在這個冷漠的灰色城市裡，找回一些屬於夢想的原貌吧！」

「嗯……」模模糊糊中，我似乎看見了他的嘴角露出有別於『少女』的迷人笑容。

「這座城市，沒有季節的變遷，心裡總覺得少了什麼。
我爸爸告訴我他生長的地方，冬天比這兒還冷，但春天說有多美就有多美……
於是我提出創造春天這個主意，爸爸很喜歡，也想讓子孫們都能欣賞欣賞故鄉的美景。」

「可是他年紀太大了，出遠門很不方便，所以他想──
就在這座自己奮鬥過來的城市，讓自己記憶中最美的景色重現……
本來我打算『那天』跟你和小小姐三人獨樂樂的，現在只好改變計畫……
元旦那天早上，把叔叔們全帶來……」

勉強聽到這，我便沉沉地進入夢鄉了。




驚人的景象，萬花齊放的盛大饗宴突如其來地在『天使閣樓』舉行，
老人和警衛們都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生意盎然的庭園。

其中一個老人忍不住讚嘆：「前幾天還是一片荒蕪，怎麼一下子……變得如此之美？」

「上次來的時候很冷吧？」

造就一切的男子坐在階梯上，對老人笑了笑。

「你們知道嗎？其實這裡是設定季節變化的溫室，
漫長的冬天過去，現在剛好是春天，這是──爸爸和你們故鄉的春天。」

他瀟灑地站起，拍了拍褲子的灰塵，說：
「對不起，我只是想……代替爸爸，再看一次故鄉的春天罷了，
放棄繼承權的文件，其實早放在律師那兒了。」

大家都驚訝得說不出話來，最後有一名老人忍不住開口問：

「那給『少女』的遺言呢？」

聞言，他笑著輕拍了一下『少女』的頭，『少女』便冷淡地轉向老人，語氣生硬的說了一句：

「隨你們高興。」

是的，就這麼一句。



當我們走出這棟大樓，我忍不住想問他：「不覺得可惜嗎？就這樣放棄。」

「一點也不。」他用力深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氣，
然後把『少女』扛在肩上，那景象像極了父女親愛圖。「而且我還有小小姐啊！」

「那就好。」我朝他眨眨眼，「因為跟雇主談戀愛，在我的自尊上說不過去。」

「我已經不是你的雇主了。」

他笑咪咪地看著我，「還有，我要更正一下，其實你很漂亮。」

「哼，那還用你說？」

我紅著臉，伸手握住他空出的右手，愉悅的心情像要直上雲霄般的高漲。

「那，下次換我帶你去看好東西吧！」

我家鄉的春天，也是很美的唷！






(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