蟹掌櫃的挖坑人生

平安護送龍也親王回宣耀殿之後，亮就上殿去了。

一上殿，皇上好像老早就等著他似的，馬上召見他。

亮帶著些許忐忑，在御前侍候著。

「好像好久不見了。錦戶中將齋戒了一個月之久，身體無恙吧？」皇上露出微笑的問著。

「是的，承皇上關心，臣已無大礙。」

亮垂下眼瞼，輕聲回道。

其實他本不是體弱多病的人，但自從上回為了要幫龍也完成百年花祭，撐著受過傷的身體強行實施「離魂之術」，結果造成魂魄嚴重損傷，這幾年來，入秋前必須經常齋戒調息，避免日後落下病根。

「說起來這次齋戒可真長，值更表上好久沒有錦戶中將的名字，宮裡的『侍女們』都很不起勁呢。」

面對皇上有意無意的調侃，亮只有苦笑回應。寶貝弟弟被搶的怨念還是很深吶…仕進後，即使如何謹言慎行，偶爾還是會被皇上找出話柄，隱晦的挖苦，讓亮總要不時提醒自己，君臣之間的應對要更加小心些。

唉，伴君如伴虎。莫怪師父光一甘願守在陰陽寮，全然不在意官階是否能夠晉升的問題。

皇上淡淡瞥了他一眼，突然地說：

「其實，有件事，吾一直在考慮要不要接受右大臣和左大臣的提議……」

「是？」話題突然染上政治色彩，亮趕忙跪聽。

「當今配當龍也親王的正室人選，身份不可太卑微，目前就只有這兩家的公主夠資格。」

「什麼──」亮頓時忘記自己是在御前，猛地抬起頭，「據臣所悉，右大臣唯一的女兒今年才剛滿十三歲，委實年幼，而左大臣已有一女入宮為妃，權衡若失……」

「啪」的一聲合起扇子，皇上面無表情的打斷亮，說：

「錦戶中將，吾方才已說尚在考慮當中，汝難道認為這些吾沒有想過嗎？」

亮先是愣了愣，隨後恭謹地伏下身，一抹苦澀的笑容浮現在僵硬的唇邊。

「既然此事尚未敲定，那皇上是希望臣下採取什麼行動嗎？」

「……想必錦戶中將已得知龍也親王跟吾的『賭約』了吧。」

「是的。」

「君無戲言，那名樂師的嗓子必須治好，但能夠『治好』他的人，一定要與親王身分匹配，吾斷不能讓他迎娶來路不明之人。」

再度開起扇子，皇上緩緩用扇面遮住了表情。

「錦戶中將，相信汝不會令吾失望吧？」

「是……」

亮無力的閉上眼。

龍也，還是不行……對手是皇上，這男人，我們……怎麼都贏不了的……

─

讓亮跪拜，退御前後，皇上靠在肘枕上翻起書來。

「別太欺負我家小亮了。」

皇上合上書，挺身坐正，心不在焉的瞄了眼跳到他膝上的黑貓。

「這次是貓啊？」

黑貓微瞇的眼像是在笑，「侍女愛貓，這樣才不會被趕。」

「哦，上回當老鼠被追怕啦？」想到那次皇宮鬧成一片，就忍不住想笑。

「本來以為老鼠體積小，比較好躲藏，哪裡知道某人不在約好的地方，害我被打掃的侍女發現，哼！」

黑貓沒好氣地甩開尾巴，不肯讓皇上玩弄。

「你呀，我早就說過了，這樣很容易被怨恨喔。」

「呵，也只有你會對我這麼說。」

圓圓的臉上浮出孩子般的天真笑容，小小酒窩掩去平日皇家威嚴。

「坐在這位子上，早該習慣被怨恨了。」

貓眼溫柔地凝視著他，輕舔了舔他的手掌。

「那，就讓我們一起承擔吧。」

這，也是一種誓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