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§ 第十三章──霄月之末 §
※雙結局
剎那，劍光劃破夜色。
「去死吧！」
澄澈雙眼穿透月光看見了絕望。
「Ryo！」
來不及阻止戀人的挺身保護，Tatsuya在一瞬間驚呼。
唰──！！
滑過空中的長劍拖曳著銀刃光束，一剎那間，發出冰冷的聲音。
跳躍於半空中的女性吸血鬼硬生生被砍成兩截，落地的屍骸像是沙堆般崩潰，化作灰煙消失殆盡。
在他們眼前，一頭有如女人般飄逸的銅灰長髮，揮舞翻動，全身在月光下微微泛著藍光。
「師父……」
Ryo並未受到驚嚇的看著來者，只是下意識地將懷中的戀人摟緊。
「獵人應該隨時防備。馬上失去戒心，真是你最大的毛病。」
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替Ryo擋下致命一擊的背影微動，將長刀收入鞘裡，緩緩轉過頭用淡漠的目光看向他。
「而且，我應該說過，看到『吸血鬼』的時候，就要馬上殺了『他』啊？」
那是仿若冰雪般的鉛灰色眼眸，一如鮮血所汚不了銀白色長刃，毫無情感看著茫然而迷離的Tatsuya，表情痛苦而沉默掙扎的Ryo，以及隨後趕到的Jin與Kazuya。
冬季夜風吹襲過每個人的臉，接下來…
即是猶如地獄般闇黑顏色的篇章，展開。
培育Ryo成為吸血鬼獵人的師父，Subaru。
也就是當年和Tatsuya有「那個約定」之人。
同時還是兼備「銀冠首席」之榮譽的吸血鬼獵人。
按住前額，不住呻吟的Jin有點頭痛地說道。搞什麼啊……最麻煩、難纏的傢伙竟然出現了？
小淳爬到Jin的膝上坐好後，歪頭問道：「銀色的獵人很強嗎？」
「毫無疑問。」
「那、比師父你還強嗎？」
「…………」
代替無言以對的Jin發言，P微笑道：
「基本上，這個世界的吸血鬼獵人大略分為三種。」
「被賦予『銀』的獵人，代表他能與純種吸血鬼匹敵，擁有最厲害的吸血鬼獵人之稱，也有許多是世襲血統的獵人家族；『白』代表日光，雖然排列於『銀』之下，但多半都是直接拜師於門下，因此其能力也是不容小覷，但以上兩者數量極少，算是位於金字塔的頂端吧，至於，比較常見的吸血鬼獵人，除了吸血鬼獵人機構派出的精英之外，還有民間機關自行培育的吸血鬼獵人，通用代表色就是『黑』。」
「嘿~~~原來如此，那師父是什麼顏色啊？」
Jin望了P一眼後，又看向Kazuya，然後摸摸小淳的頭，瞥向窗戶外。
「對我而言，黑色可是有著重大意義的。」
儘管早已脫離獵人身分，但是在曾經懷抱夢想的內心深處，依舊忘不了那段與吸血鬼廝殺的日子，令人戰慄卻又刺激不已的生活。
「因為吸血鬼不會有『第二次的死亡』，他們死後會化為灰燼消失，什麼也不會剩下。既不會上天堂，也不會下地獄…所以，我想至少讓他們在完全毀滅之前，能有個像樣的葬禮。」
有很多後代吸血鬼…並非自願成為血族的，對於必須殺掉那些曾經身為人類的吸血鬼，Jin懷抱著憐憫與哀傷，仁慈地結束了他們悲哀的永生。
「你有朋友…變成了吸血鬼嗎？」Kazuya忍不住問。
因為Jin眸底的悲傷太過於真實、深切…讓他不禁作如此推測。
Jin淡淡地笑，帶著幾分悽涼，「不，是我弟弟。」
瞬間，有股刺痛竄過Kazuya的背脊。
「他以前很喜歡跟在我後面，愛撒嬌又吵鬧，我一直很討厭他這麼黏人。就算那孩子想要引起我注意哭鬧著說要去找吸血鬼的城堡，我也裝作不在意。在那之後，就再也沒見到他了……直到他死在我手上的最後一面。」
難怪他在微笑之間總有著些許悲傷。被Jin一望，Kazuya垂下視線。
「對不起…」
「為什麼道歉？」Jin揚起眉笑，「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。」
某處時鐘鳴響，小淳也剛打了個哈欠，看來小孩子上床睡覺的時間到了。Jin讓他靠在自己的懷裡，輕拍著他的背，哄人入睡的模樣倒是挺熟練。
「欸、現在我的過去不重要啦，所以先擺一邊，比較需要關心的是那一邊吧？」
Jin用目光所指的方向，正是Tatsuya、Ryo和Subaru三人所在位置。
經他一提醒，Kazuya立刻滿臉擔憂地看過去。
「U……到底會怎樣呢？」
「誰也說不凖呢…」P雙手環抱，無奈地笑：「畢竟，對方是重視約定的人吶。」
吸血鬼和吸血鬼獵人之間，必須遵守約定。
此刻，與『約定』相關的三人全都到齊了。
他們之間的空氣，彷彿連月光都會凍結起來。
「約定就是約定。」
真令人想不到，最先開口的，竟是一臉肅殺的Subaru。
聽到之後，Tatsuya身子微微一震，Ryo忿忿不平地一拍桌，對著師父低吼：「什麼鬼約定，我根本從沒答應過你要殺Tatsuya！」
Subaru冷冷地瞥了他一眼，「死小子，給我閉嘴，這是我跟吸血鬼之間的約定，沒你說話的份。」
Ryo讓那冰冷的語調和氣勢給壓制住了，只能睜著斗大的眼睛瞪視著Subaru，緊咬住唇，將垂在兩側的雙手，緊緊握拳。
Tatsuya不禁苦笑。看來養成Ryo現在這種彆扭性格，絕大部分是這個人的關係吧。
無視於Ryo控訴的雙眸，Subaru朝Tatsuya一抿唇。
「U，你還記得當初是如何跟我說的嗎？」
「是，我沒忘記，」Tatsuya垂下眼瞼，啜了口D.D.特調血酒，「我承諾在這段期間內，絕不會吸食人血、遠離人類，並且，不會主動跟Ryo聯繫、見面，直到他親自前來取我性命。」
Tatsuya平靜地敘述著，剎那間，Ryo宛如被凍結似地瞪著他，但又立刻垂下頭。
Subaru淡淡地點頭，「嗯，我也答應你，坦若這些約定你都能遵守，我便將Ryo訓練成能殺死你的吸血鬼獵人…那麼，U，你有遵守著約定嗎？」
「Subaru，關於這件事情……」
「你後悔了嗎？」
兩人的對話，漸漸令在場所有人的表情不由得緊繃起來。
尤其以Ryo表情最為僵硬。
他在心中大喊：不要！不要再說了！我不殺Tatsuya！絕不！
────可是，萬一Tatsuya最後還是希望他殺了他呢？他…辦得到嗎？
Tatsuya輕輕嘆了口氣，面向著Subaru的眼神，穿過他望向遠方，淡淡地笑了，「千年以來，為了不再讓自己輕易去愛上誰，我於是將心封鎖起來，遺忘任何記憶，關上所有會傷害我的情感……直到我終於明白……其實我，一直很寂寞，一直在等待著誰，思念著誰，呼喚著誰……」
「我想要一個真正能夠屬於我的存在，無論我是什麼模樣，他都接受，不會離開……是什麼都沒關係，只要他懂得真正的寂寞……千年來我抱著這個心願不停地祈求。」
「如今，我終於找到了他。」
「那個人是這小子嗎？」Subaru對著Ryo揚了揚下巴。一副淡然的態度。
「是的。」
Tatsuya坦率地點點頭。
在一旁的Ryo淚光閃閃地凝望，心臟劇烈跳動。
Tatsuya…Tatsuya……難道、難道你……
Subaru皺起眉頭，「U，我必須要提醒你一件事…身為吸血鬼的你，沒有衰老，也沒有病痛…而Ryo只是個人類，壽命有限。終有一天他還是會離開，他仍舊無法永遠陪伴你。這樣也沒關係嗎？」
「還是說…」說著，Subaru緩緩站起身，從腰間抽出銀色長刀，尖刃指著Tatsuya。
「你欲將他變成跟你一樣？」
人類擁有的時間太短，僅僅只有數十年的光陰。這樣的長度在吸血鬼漫長的歲月裡，就像是一道流星劃過天際，璀璨耀眼卻不留痕跡……
「我見過太多愛上人類的吸血鬼，因為無法忍受失去摯愛的痛苦，而將他們變成吸血眷屬…但並非每個人類都能克服吸血的欲望，有些甚至會發狂、失去理性地攻擊其他人類，最後成為獵人通緝對象，死於非命，連靈魂都無法被救贖……這樣的例子族繁不及備載。」
那是…既痛苦又悲哀的事情。雖然變成了吸血鬼，渴求鮮血，但內心仍然是普通的人類，無論如何都無法捨棄的…心底最柔軟脆弱的那一部分啊！
刀尖一旋，Subaru瞇起眼。
「假如你只是怕寂寞，我絕不讓Ryo成為你的血之眷屬。」
「我不會那麼做。」
「你現在會這麼說，但以後呢？當Ryo逐漸衰弱…慢慢步向死亡……你能保證承受得住嗎？在他死前的那一刻，你難道不會因為想要留下他，而把他變成吸血鬼嗎？你能保證嗎？能嗎？」
Tatsuya無言地凝著眼前的銀刀。
Ryo急切的視線望向Subaru，又落在Tatsuya身上。
「師父…求求你……」他發出了悲痛欲絕的聲音。
放過Tatsuya好嗎？放過如此寂寞又悲傷的Tatsuya好嗎？就算是會把他變成吸血鬼又怎樣？！他願意啊！只要能永遠陪在Tatsuya身邊的話，要他做什麼都願意！
Subaru斜眼看著Ryo，輕輕哼了一聲。真是笨蛋徒弟。
「就算這樣，我也想要和Ryo在一起。我還想凝視他的眼睛，仔細地看著他……雖然，我不知道這樣的日子能過多久，但是，直到最後那一天到來為止，我都會好好珍惜，每一分每一秒都牢牢記住，再用另一個千年來回憶──」
Tatsuya輕輕地，一字一字說出口。
「我不想死了，Subaru。」
一句話，於是豁然開朗。
Ryo挺身而出，白色長弓瞬間將銀色長刀隔擋開來，發出一道尖銳的撞擊聲。
「我愛他、我愛他、我愛他、我愛他、我愛他──所以、不管你怎麼反對，我都是站在Tatsuya這邊的！」
猶如黑夜裡的月光一般，Subaru的瞳仁裡散發淡淡的光芒，那透徹冷冽的目光似乎閃過一抹微笑。
他二話不說地收回長刀，聳聳肩。
「好吧。」
「咦？！」Ryo還維持方才的護衛姿勢，呆愣住。
「U，既然我們都沒遵守約定，所以，就算了吧。」
Tatsuya眨了眨眼睛，不太理解地望著他，「Subaru……」
「不用隱瞞了，其實你有偷偷派影使來看顧Ryo吧，這違反了我們當初所說的『不與其聯繫』的部份。」
Ryo詫異地回望Tatsuya，後者則淡笑默認了。
Subaru露出一個笑容說：「然後，我雖然教導Ryo成為吸血鬼獵人，但他終究『殺不了』你，因此，也未達到『約定標準』。」
Subaru拍了一下手，「所以囉，契約根本不成立。」
Ryo眼眶變得濕潤，「師父……」
「那麼，Subaru前輩你不反對Ryo和Tatsuya在一起囉？」JIN終於沉不住氣地加入談話行列。
「幹嘛反對？我吃飽撐著啊？」
Subaru伸了伸懶腰後，用手指著Ryo的臉，淡淡地說：「不過，你要是真的給我跑去當吸血鬼，就洗乾淨脖子等著為師大義滅親了，知道嗎？」
Ryo深呼吸一口氣，誠懇地允諾：「……我知道了。」
這是跟Tatsuya在一起的保證。
Subaru點了點頭，然後轉過頭，拍了拍JIN的背，「嗨，孩子，真難得會在這裡遇見你，就陪我喝一杯吧！」
「呃、這不好吧…」JIN左顧右盼，思考著哪個方向逃跑比較快。
P則有點興致勃勃地湊過來：「Subaru閣下，如果不嫌棄的話，請務必到D.D.喝喝看我的調酒。」
「喔？」Subaru一改冷酷形象，笑得眼睛都彎了起來，「是那間聞名遐邇的D.D.酒吧嗎？好啊好啊…」
Kazuya眼神閃動個不停，Subaru看向他的眼神柔和不少，甚至友好的笑了笑。
「這位也一起同行吧！我們今晚就喝個痛快吧！」
「咦~~~不要啊！我只是個被吊銷執照的獵人啊~~~」
JIN的鬼哭神號漸漸遠去。
Ryo忍不住在胸前劃了個十字。願神保佑你啊，JIN。師父的酒量可是個黑洞啊……
之後，他回頭對著Tatsuya微微笑，然後，無比溫柔地緊擁住他。
「Tatsuya，別哭了……你在這裡，我就哪都不去，不離開你。」
只要知道自己不是孤獨的，那就夠了。
「Ryo，我也愛你。好愛你。」
Tatsuya把頭靠在他肩上，閉上眼，感動地向神道謝。
即使是獨自一人也不感到畏懼了。
凝視著你的回憶，我對你的感情將永遠不會消失。
我將會永遠懷念……
關於我們的故事。
那是個即將入冬的季節，天空飄著細細的粉雪。
二十四小時不休憩的營業時間，往往也是他深夜喜歡安靜獨處的場所。褐色的木架上立放著各式各樣的書本，安靜而喧嘩，一旁的小階梯上坐滿了人，全都緘默地沉迷在閱讀之中。
心很寧靜安詳。
找到了。
他淡淡一笑，在他的指尖下，抽出了一本素淨雪白的書。
這次，又寫了什麼呢？
正想打開翻閱，背後冷不防冒出個略帶沙啞的關西腔。
「啊啊！那是最後一本了嗎？」
他回頭看著少年。
少年則沙沙搔著頭，露出困擾的表情。
「啊、抱歉啊，你如果不買這本書的話，能不能讓給我？我家那任性小妹說什麼今天一定要看到…」
看見少年認真又煩惱的眼神後，他笑了起來。
「沒關係…如果真的喜歡的話。」
他將書本遞了過去。
「真的可以嗎？」少年有點驚訝地接下。這本書的作者寫的書都很暢銷，據說這次新書一上架立刻銷售一空，害他跑了東京各大書局都沒買到呢！
他拿下眼鏡，嘴角揚起，露出相當艷麗動人的微笑。
「要不然，你就請我喝杯茶吧。」
那是，無數夢裡，令少年留戀的笑容。
-AND THE END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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